建筑地图148 | 巴西利亚：光辉城市

巴西利亚是20世纪落成的都市中唯一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人类历史和文化遗产的项目。

这是一个完全参照国际现代建筑协会（CIAM）原则设计和建造的首都，有着现代主义城市和建筑的极致形态：卢西奥·科斯塔的规划、奥斯卡·尼迈耶的建筑、Joaquim Cardoso的结构计算，Roberto Burle Marx的景观设计以及巴西最优秀艺术家的雕塑和壁画。

科斯塔的设计方案具有一种清晰的象征性：变形的十字架构图象征了巴西的发现者对土地的主权，以及这片大陆上新文明的开始。沿着城市行政主轴，整个城市的形状像一架巨大的飞机，城市被主轴分为南北两翼。政府各部门建筑和公共建筑沿中心纪念轴布置，轴线的尽端是巴西这个国家的中心——三权广场；中心轴的两翼则规划了超级街区，以容纳居住区和社区服务设施；两条轴线的交叉处是一个立体的交通枢纽和商业中心，这一模式与勒·柯布西耶“光辉城市”的设想十分类似。

巴西利亚建筑漫游地图（编者绘）

01

总统官邸

Palace of the Dawn

奥斯卡·尼迈耶，1958

在巴西利亚竞赛开始前，尼迈耶就接受巴西政府的委托开始设计总统官邸，这是巴西利亚第一栋建成建筑。这个设计无疑是整个巴西利亚政府建筑的一个前期集成测试。

建筑位于巴西利亚的人造湖边，周边是宽阔的自然绿地，白色的建筑在绿地和湖水的衬托下，像其名字暗示的那样，呈现出黎明破晓前薄雾一般透彻轻盈的建筑形态。建筑地上两层，一层是提供总统官方活动空间，二层是总统家庭的私密活动空间，地下一层主要是服务用房。长方形的玻璃体被上下两个薄板所包裹，四周白色大理石柱廊为建筑提供了遮阳庇护。在该建筑中，外部柱廊无疑是整个建筑的焦点，曲线形态的大理石柱子序列创造了一个深邃和轻盈的保护外壳。从室外看，轻而纯粹的白色大理石柱子与其在建筑前面的水面和游泳池的倒影，宛如一座古典神庙，充满纪念性的同时又极具机械美学感；从室内向外看，曲线轮廓成为室外风景的画框。

02

三权广场

Square of the Three Powers

奥斯卡·尼迈耶，1958

在巴西利亚行政轴的东部尽端是代表着立法权的国家议会、代表着司法权的联邦高等法院和代表着行政权的总统府环绕着倒梯形空间构成的三权广场，3栋各自独立的建筑象征着民主体制的三权分立制度，这里也是整个巴西国家的政治核心。

国家议会

在巴西利亚建筑设计中，尼迈耶的古典主义和纪念性建筑语言达到了最高的程度，其中又以国家议会为最。

国家议会主要由一对竖向板块和一个水平板块构成。在建筑西侧，地形沿着中轴线开始下沉，形成一个巨大的坡面，人和机动车沿坡面进入建筑底层，水平板块犹如架在两边高起的道路之上。因为水平板块被抬离地面，下部重复的柱廊一方面造成了建筑边缘与封闭空间之间的分离感，另一方面则显示出对古典建筑形式的完全引用。

这里一个飞来之笔的设计是，从下沉空间中沿中轴线升起的一个巨大台阶，直通水平平台，这个台阶并不具有实际的功能作用，只在极少数仪式中使用。这个折板型台阶通过借用古典建筑前的大台阶，创造出一种崇高的上升感。水平板块后面的两个垂直板块是主要的办公空间所在，中间以架空天桥相连，在天空的衬托下，形成一个H形，这一形态也被解读为设计师强调国家中的人权（Human）。

总统府和联邦高等法院

在总统府和联邦高等法院建筑设计中，尼迈耶延续了他在总统官邸的建筑构造语言和空间处理方式：锥形逐渐向外扩张转化为曲线竖向结构，组成了建筑的外部承重体系，并与容纳建筑内部功能的玻璃体分离，在视觉上减轻了建筑物的重量感，同时具有一种“各自独立的形式”。

他所创造的这种建筑形态使观者同时联想起古典神庙、柯布的语言、密斯的形式，以及巴西本地神秘的巴洛克风格。这些建筑与巴西当地的殖民建筑具有同样的特征：造型概念，对于曲线的热衷和精致的形式细节。

03

外交部

Foreign Ministry

奥斯卡·尼迈耶，1967

外交部柱廊的柱子没有采用白色涂料或大理石包裹，而是暴露混凝土原有肌理；内部玻璃盒子低于混凝土外壳，中间的空隙布置有屋顶花园。建筑位于水池中间，通过长长的坡道与外界相连。粗糙的混凝土肌理、光滑的玻璃和波动的水面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阳光下产生了有趣的光影效果。水里种植着由著名的景观设计师罗伯托·布雷·马尔克斯精心挑选的亚马逊热带水生植物。

2011年库哈斯访问巴西利亚时，认为这个建筑与巴西利亚大学的科技中心学院是巴西利亚最精彩的两个设计。

04

联邦司法和公共安全部

Palace of Justice

奥斯卡·尼迈耶，1967

这个建筑的基本构成与外交部十分类似，依然是由混凝土外壳来包裹内部的玻璃盒子，混凝土外壳直接落在建筑周边水面之中，经由缓慢的混凝土板坡道穿过水面进入建筑。但在立面语言组织和柱子的造型上有所变化。由垂直于玻璃盒子表面的一系列短墙形成了柱廊，柱子升到顶部以短墙之间的距离为半径形成四分之一圆拱，在屋顶的悬挑部分这种做法被打断，下部没有任何结构支撑，仅在屋顶4个角部布置了很细的方柱，限定了建筑的纯粹几何形体边界。这样的处理方式一方面使得柱廊的建筑形式逻辑极为清晰，另一方面，避免了连续的短墙柱廊中深邃的阴影导致建筑外观过于笨重和封闭。在柱子之间随机地悬挂着异常厚重和巨大的混凝土滴水槽，水流倾倒在建筑前面的水池中。这种雕塑性极强的立面处理方法使得该建筑在巴西利亚行政建筑群中显得尤为独特。

05

巴西利亚大教堂

Cathedral of Brasilia

奥斯卡·尼迈耶，1967

巴西利亚大教堂是新首都最早建设的几栋建筑之一，也是行政区内视觉上最有趣的一栋建筑。在宣布建设新首都后，奥斯卡·尼迈耶就开始着手设计这个教堂。他突破了很多传统教堂的原则，创造出神秘而梦幻的空间。建筑平面是一个完整的圆形，教堂的圣坛和中殿全部布置在这个圆形空间内部。教堂外形由轻薄的抛物线混凝土构架从上逐渐向下扩展，架在一个直径70米的混凝土圆圈梁之上。内部空间由抛物线构架引导向上产生出上升的崇高感，构架间彩色的乳胶玻璃将阳光揉碎拉入礼拜空间，使整个空间充满色彩。人们从地面沿狭窄漆黑的坡道进入教堂后，强烈的对比使得每个参观者都惊讶不已。

06

共和国国家博物馆

Museu Nacional da Republica

奥斯卡·尼迈耶、卢西奥·科斯塔，1965

建筑共计有14500平方米的展览面积，两个780座的报告厅和一个研究室。虽然始建于1965年，但直到2006年尼迈耶99岁时，才正式投入运营。

从入口处沿着坡道上升进入半圆穹顶建筑，穹顶的直径达到90米，高26米。内部楼层平面非常类似尼迈耶在圣保罗设计的天文馆，但这一次建筑内部的主要交通流线更加有趣和富于变化，各层展示空间通过一个蜿蜒的曲线坡道连接，缓坡道也是展览空间的一部分，同时也划定了不同楼层和中庭的边界。最高的四层楼板由穹顶垂下的纤细铁柱悬挂在穹顶之上，三层楼板则由二层墙体支撑，局部由铁柱悬挂在穹顶之上，这样的处理方法使得各楼层平面可以自由布置，同时下垂的纤细金属杆件既起到了悬挂的结构作用，也起到了装饰空间的作用。一部分坡道从室内盘旋后伸出穹顶之外，变成室外坡道，然后再返插入穹顶之中，这样不仅打破了穹顶完整的几何形体，也在穹顶表面形成了有趣的阴影变化。

07

巴西利亚大学科技中心学院

Central Institute of Sciences in University of Brasilia

奥斯卡·尼迈耶，1961

在巴西利亚大学校园里，最主要的建筑就是科技中心学院（ICC），学校的所有教学和研究空间都位于两个长度接近700米的蛇形长条建筑中，两个体量之间是一个中心花园，沿着花园两侧有高大的柱廊，极具纪念性观感。

与巴西利亚其他建筑相比，这个建筑有两个特殊的地方：第一，建筑第一个主体由混凝土预制构件建成；第二，建筑的整体形态可以被视为巴西利亚城市居住横轴的一个缩小版，在校园建筑和城市的整体结构之间建立了一种联系。考虑到居住横轴两侧超级街区强调平等和集体生活的设计理念，那么这样的一种教学建筑布局也就不是无意而为之的结果了，因为正是这样的一种形式将各个学科、各个年级、教师和学生的活动场所进行了均质无差别的布置。

2011年库哈斯参观巴西利亚时，他认为有两个建筑极端令人着迷：巴西利亚大学科技中心学院和外交部大楼。在科技中心学院建筑设计中，尼迈耶以无比的智慧将所有的研究和学习功能全部放入一个由预制混凝土建造的看上去没有尽头的蛇形空间中。他甚至不无嫉妒地说，只有一根线的草图却能够创造出这样的设计，这只能证明设计师是一位天才。

08

超级街区

Superquadra

奥斯卡·尼迈耶，1960

巴西利亚居住轴两翼由超级街区组成，设计的初衷是希望以新形态促成实现集体主义生活。每个超级街区约有240米×240米，常规的巴西街区只有100米×100米。4个超级街区组成一个单元，直接连接居住主轴上的高速公路。在两个超级街区之间分布有商业服务区和社区公共设施，诸如电影院、零售、教堂等都集中在此。这些临街商业有两个面向，一面朝向道路服务汽车驾驶者，一面朝向内部街区服务行人，行人可以直接从社区内部进入商业设施。

超级街区内部除了住宅外，还分布有幼儿园和学校等半公共设施。同时，在两个相邻的超级街区组中，其中一个的四分之一面积会布置运动场、游泳池和健身设施。此外，每个超级街区都有一个特征颜色，周边种满繁茂的大树，以便遮挡外部的视线。居民在周边几个相邻的街区内可找到满足日常生活的一切设施。

在巴西利亚，政府将修建的公寓分给所有城市居民，希望通过居住在一起和使用相同的城市服务设施，使居民紧密联系，创造出社区归属感，以消除传统社会中文化和阶级的差异。

09

蓝色教堂

Santuario Dom Bosco

卡洛斯·阿尔贝托·纳韦斯，1958

教堂由尼迈耶的学生卡洛斯·阿尔贝托·纳韦斯（Carlos Alberto Naves）设计。正方形的建筑由80根水泥柱体围成的哥特尖拱造型，柱间是由11种不同蓝色的玻璃块组成的窗户，彩色玻璃窗户由艺术家玛丽安娜·佩里蒂（Marianne Peretti）设计。

室内中央悬挂着一个由7000多块水晶玻璃组成的重达2.5吨的大烛台。在关闭大烛台灯光时，室外阳光从3个方向进入室内，被彩色玻璃窗转化为不断跳跃的色斑，经由大烛台上水晶玻璃的反射，外部阳光的微小变化在室内都转变成为一种戏剧性的变化；而当将大烛台的灯光打开后，整个室内的色域会发生流动，呈现出流光溢彩的效果。室内屋顶被设计为折板密褶形态，朝向几何中心汇聚，在进一步增强室内的光线反射的同时，也呼应了室外哥特尖拱的形态。

10

SEBRAE总部

Sebrae Headquarters

阿尔瓦罗·蓬托尼，2010

SEBRAE总部坐落于巴西利亚侧翼下部临湖的一个地块。任何在巴西利亚做设计的建筑师都面临着双重的压力：一是来自前辈大师巨大的压力，其次是巴西利亚这个完美现代主义城市形态本身所带来的限制。

基地临湖和临街面有着很大的高差，建筑既需要拥有良好的临湖界面，也需要一个积极的临街界面。为解决这个问题，建筑师将高于街道地平的部分抬起，与街道平齐的平台同时向湖面和街道完全开放。平台围绕着一个用于集会和庆祝仪式的下沉庭院，围绕庭院布置了各种教育和培训空间、多功能教室、礼堂、图书馆和食堂。庭院下部布置了停车层和设备层，上部是主要办公层，无柱的空间设计使得办公室得以随意地进行布局，双层结构的建筑表皮还起到优化环境和节能减排的作用。建筑北侧内部是连接前后两排建筑的室外连廊，这些曲线连廊的形式不仅打破了室内庭院严格的几何形态，同时暗示了某种与巴西现代主义传统的联系。

在建筑细节方面，精确的钢结构和玻璃构件为建筑带来一种渗透性。正是这种渗透性在建筑内部和城市空间中建立起一种变化微妙的联系，既与这座城市中巴西现代建筑传统有所联系，又存在着完全不同的空间体验。

参考资料：

裴钊，《杂糅的现代性：阿根廷和巴西现代建筑》，有方，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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